潮汕人沒有不愛的薄殼迎來最肥美的季節!
楓江下游距離匯入榕江出口約六七公里處,有一古渡,名曰:問津渡。問津渡連接了楓江兩岸,是古時候揭陽通往府城潮州的又一條交通要道。
揭東區玉窖鎮官碩鄉人在此臨水而居,守著兩江之水,過著富庶的漁樵耕種生活。又有問津渡貫通府城潮州,水路交通暢達,貨運轉輸便利,因此招來商客如云。明末清初,鄉民便已經在這里擺賣果蔬時鮮貨物,他們將河鮮與稻米等農副產品在此交換,并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發展壯大。到了清代中期,來這里買賣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已經有外鄉人運貨到這里貿易,有了商業集市的雛形。因為這里臨近通往潮州府城的問津渡口,故而當地人將它稱為——溪頭埠。
溪頭埠位于玉窖鎮官碩鄉東南邊,在依靠水路運輸的手工業時代,這里是絕好的黃金水道。商業文化開始在這里萌芽發展。
為了使集市更好的有規范的發展,光緒十七年(1891),開明鄉紳李春江牽頭倡導創建市場,他召集了五社有名望的鄉紳一起開會研究。這里的五社就是現在的南面村、東面村、橋頭村、新寨村、東邊村等五個自然村。經過協商,大家形成共識,一致贊成開埠建市,遂以各社集資的形式籌建,并將地址選在溪頭埠。意見統一之后,領導者通過嚴密的土地規劃,繪圖測量,終于繪制出一個總面積為10000平方米,共有店面115間的規整集市來。經過二年的建設,該市于光緒十九年建成通商,并以官碩李氏家廟“鳳凰堂”的名字命名為“鳳凰市”。
鳳凰市是潮汕地區極為罕見的民間自發的有集中規劃和統一管理的集市。
鳳凰市劃分四門,即東門、南門、西門、北門;四街,即東街、南街、西街、后街等;還設二橫巷,中間一片寬埕。從問津渡口上岸,就見東門,上面寫著“鳳凰市”三字,至今仍然清晰可辨。進了東門就是東門街,東門街最為規范,也是鳳凰市地理位置最好的街道。街長 50米、寬2.6米,南北相向鋪面各13間,整一色的木石結構騎樓,廊下寬1.8米。集市建成開埠后,凡來落戶經商的,每戶必須繳納銀元59元。對于無力繳納的人,李春江都代為墊付,待到他們經營上軌獲得利潤再作償還。為了共同利益,經營者成立了商會,集市的管理由商會負責,按成交額或傭金收取會費。收入用于教育所需與鄉里的公益事業。因為管理規范與買賣公平,自新市建成,115間店面無一空閑。為了照顧零擔散客,商會還特意在空埕上搭建簡易蓬棚供他們擺賣。因為貿易繁榮,管理規范,買賣公道,許多商鋪經營穩定,從開埠到建國初期,基本都是世襲經營。
它匯聚八方商賈,商品經營齊全得驚人,將明末新興的資本主義經濟發展推到極致。據現有的《官碩鄉志》記載,除了日常所需的農副產品交易與生產資料的流轉,以及各種手工業作坊,如釀酒坊、醬油釀坊、理發店、染布坊等等。還有中西醫寓、中西藥店、杉行、布行、古玩店、鐵鋪、貨倉、酒肆、客棧、茶樓、戲館、賭場、妓院、棺材鋪、瞑紙店等等,應有盡有。通過這些記載,你可以想象當時的鳳凰市是怎樣的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江面舟楫往來如梭,渡口商客接踵摩肩,人頭攢動,真正的貨如輪轉。潮汕平原盛產的大米、蔗糖、甘薯等農副產品向外輸出,有的遠涉重洋,到了海外。
每個夜幕降臨,市井街燈與楓江漁火交輝相映,弦簫潮曲與鼓樂琴箏繚繞,如果那個時候有另一位畫家將這些場面描繪下來,那么它將是另一幅流傳千古的《清明上河圖》。
1939年,日寇占領了潮州、青麻山等地。楓江成了揭陽東部前沿防線。當時防線守軍為國軍獨立廿旅,旅長張壽于1940年5月4日決定對侵潮日軍進行經濟封鎖,遂下令封閉了沿線港口集貿市場,僅留下鳳凰市為出入口。此時揭陽的農副產品以及錫、烏等礦產品皆由鳳凰市集散轉輸出口。化肥、布匹、煤油、火柴、肥皂等日用品則從潮安的浮洋市化整為零運至鳳凰市轉銷到興梅江西等內地,一直到抗戰結束。解放初期,人民政府在鳳凰市設立了稅務站和郵政代辦所。再后來在各種改造、批判與割尾巴的運動中,鳳凰市私人商業活動被消滅了,剩下人民公社辦的經銷社。
直到上世紀70年代末,鳳凰市的商業活動才有所復蘇,一直延續到90年代初。但隨著陸上交通的發展擴大,商業貿易的中心逐漸轉移到路邊。2000年,官碩鄉在靠近國道的新寨村重新規劃了官碩市場,鳳凰市徹底失去貿易功能,從此壽終正枕。
為生成此文,在這個雨啃爛了生鐵的季節,到此遛轉一圈。濕滑的青石板路發出深黛色的幽光,呈現出濃濃的歷史感,石塊在潰爛的墻體中裸露出來,破敗的木質窗欞搖搖欲墜。時光已經在這里霉變,一切從喧囂到寧靜到死寂,這里已經人跡罕至,只有兩座古神廟仍然鎮守在此,望著發黑的楓江水黯然。
鳳凰市,因天時地利人和而生,也因天時地利人和而滅,仿佛詮釋了佛家的六道,如今它就只能活在文字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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